中国医疗行业现状解读

都说“看病难”,究竟有多难?

谈及中国医疗,上至父母官,下至百姓,开口闭口都是看病难。中国是否真的看病难,并不能一概而论。首先,看病难的,可能只是若干三甲医院,并不代表全国所有医院都难。中国的看病难,其实只发生于以北上广等城市的大三甲医院和知名大学附属医院。而对于下级医院、基层医院,并不真正存在看病难的现象。

随着社会发展,人们对高级别的医疗服务有着越来越多的需求,病人的需要不再仅局限于疾病,而开始考虑许多疾病之外的因素,例如:医务人员的学历、经验、设备水平等。

而下级医院和基层医疗机构,多由于资金和规模限制,无法达到患者所追求的“高级”、“专业”,因而被患者“打入冷宫”,患者宁可在三甲医院挤破头,也不去光顾基层医疗机构。殊不知,这些下级医院,本应承担80%的国人医疗需求,可是目前在三甲医院的分羹下,却远远达不到这个比例。

中国的“医生荒”,已荒到何种境地?

1980年—2014年,中国的注册执业医师(包括助理)不到300万。就是这不到300万的医生,却要承担起十二亿人口的医疗健康诊治工作,这样的局面下,医患关系是必然的代价。即使在1:400的悬殊比例之下,中国医师数量的年增长率仍不及患者增长率的一半。以2014年为例,当年中国执业医师人数增长了3.5%,而病人却增加了8.4%。

这就意味,中国的医疗资源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。近些年来,为了解决医疗资源的供需矛盾,三级医院不断扩张,从2010年的106万张床增加至2015年的204万张,年增长率达14%,是年GDP增长率的两倍。

相比之下,本应解决大部分人医疗的二级医院,年增长率却尚不及三级医院的一半;而以社区、乡镇为代表的基层医疗机构,增长率更低至3.5%。在执业医生数量上也呈现相似趋势:三级医院执业医师(包括助理,以下皆是)增长率13.1%,二级医院执业医师的增长率1.1%,相差13倍之巨。

医疗行业也因此出现马太效应——三级医院手握大量医生和医疗资源,进一步市场扩张;而二级及以下医院,由于专业医疗队伍与资源的匮乏,只能低处行走。

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?

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复杂。一方面,卫计委严控执业医师的通过率,以2015年为例,执业医师通过率是不高于22%。而这22%通过的佼佼者中,大部分都被三级及以上的医院瓜分,进入二级及以下医院的寥寥可数。三级及以上医院里,高学历(本科以及以上)医生占比较大,自2002年的28.0%已升至2014年的47.5%。而基层医院医生大多未接受过大学教育,每年的通过率逐步被三级及以上医务人员所压缩。

随着大学普及与社会发展,进入大学的人越来越多,中国医务人员的学历和素质也显著提高。本科研究生、甚至是博士人群在医疗工作者中的占比一直呈上升趋势。即使如此,医患冲突和恶性袭医事件仍呈升温态势。

据不完全统计,仅2016年上半年,全国恶性伤医事件就多达一百多起,至少10个医务人员被残忍杀死。医生面对患者,是不是已经到了“秀才遇上兵,有理说不清”的地步?还是说伤医与医务人员的知识素养无关,仅仅是人们越来越容易愤怒?

中国医生群体,生存状态如何?

“高知、高智、高净值”,换来的却是低收入?

医生的收入,一直都是社会的热点。在很多媒体标榜中国医生月收入已达五位数甚至更高的时候,有谁真的知道中国医生的真实收入是多少?

遗憾的是对于医生收入,至今仍缺乏高质量统计数据。但调研显示,2016年中国医生群体的月均收入集中分布于3000-8000元之间,占比50%,月均收入为6216元。同年,中国技术人员的人均收入,以装修工为例,已达8000以上,有些更高达到五位数。

医生无疑是个技术工种,而且危险度、劳累度、专业硬性要求远高于其他技术行业,但报酬上却远低于其他技术工种,呈现一种荒谬的不匹配现象。从市场角度看,医疗为卖方市场,医生可视为经营员。但由于各种国家限制措施,医生作为卖方市场里的主人,却毫无主动权,甚至无法合理合法地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报酬。

在收入满意度上,仅不到25%医生对当下收入感到满意。满意的这部分人,还主要集中在副高级职称(包括正高级)以上人员中。中国医生收入与职称直接挂钩,职称越高,收入越高,而职称评定则直接以论文盖棺论定。因此,“论文决定一切”已经在中国形成风气。想晋升必须有论文发表,没有论文,一切免谈。

以北京为例,如果一名主治想升至副主任级别,必须要有2篇国内外专业期刊论文/著作,还需作为第一作者发表。而从副主任到主任,则需3篇。而在上海,更要求三篇中必须有一篇发表于核心期刊。如此硬性需求,已让中国医生逐渐偏离了行医路上原本的轨道。有些医生,已不再注重看病质量,而更关注有无论文发表。因此,改革评审制度时,如何改善职称评定、建立合理评价体系已经迫在眉睫、箭在弦上。

超负荷工作量,让医生变加班机器

中国医生收入缩水,工作强度却并不缩水。许多本应在下级医院解决的事,却都得由大医院处理。究其原因,一方面是基层医疗的落后,另一方面则是我国全科医生(被媒体称为:健康守门人)的严重缺位。

公开数据显示,2014年我国全科医生占比不到7%,而同期加拿大为47.2%,法国为46.7%,一衣带水的邻国韩国则是27.3%。相较于发达国家,我国承担基础医疗服务和首诊任务的全科医生严重缺失。从根本上解决大医院看病难,重中之重便是培养足够的全科医生。

一方面是中国医生收入远低于其他国家,另一方面却是工作普遍超时。调研数据显示,90%以上医生日均工作时间8小时及以上,这些时间主要分配在门诊、查房及医患沟通上,门诊时间占比接近20%。此外,根据调研报告,2016年中国医生日均诊疗次数为34人次,诊疗人数在60人次以上的占比接近18%,其中主要为副高级及以上职称者。

超负荷的接诊次数、繁重的工作量,令医生很难顾及全部病人的感受,随之而来的便是医患关系的恶化。报告显示,认为当下医患关系紧张的人数占比达41.3%,认为和谐的仅为26.4%。而在41.3%人群中,又有60.1%医生认为,我国医疗体制的不完善是导致医患关系紧张的主要原因,而非由于医生医德的缺失。

医生继续学习,有了激情仍是不易

医生的工作虽然忙碌,却并未停下求索的脚步。在互联网时代,医生的学习早已从线下转移至线上,互联网已成为医生最主要的学习途径。其中在线医学专业媒体、在线教育平台等APP是医生主要的学习方式。

但由于互联网的飞速普及以及信息爆炸,知识量与时间之间的矛盾则日益显现。根据调研,近半数医生感觉信息过量,缺少个性化推荐是现有学习中最主要的困难;近40%医生认为,缺少同专家直接交流的机会是学习的主要障碍。分析指出,医生想要提升专业素养,首先需要时间;而想获得更多时间,首先需要专业知识——如此,便走入到了死循环。

想说爱你不乐意,想要脱身更不易

为了解放中国医生,人事部和卫计委从2016年开始,进行了医院去人事改革,首要目的便是把医生从医院里解放出来、调动医生的主观能动性。但同时调查显示,仍有八成医生想要脱离体制,但由于公立医院掌握大量社会资源和国家支持,同时拥有先进设备、优秀团队、庞大医患资源、职称评定难度低等诸多优势,令很多想脱离体制的医生难以取舍。

除了以上原因,医生难以从医院走出还有另一原因,我国医生主要的执业方式是受聘于医院,占比达72.6%。而同期美国则以团体执业为主,占比达66.9%。既然受聘于医院,在很多方面就要受制于医院的执业局限。因此,尽管倡导多点执业,且医生多点执业意愿占比高达89.8%,但实际上到2015年底,仅4.5万医生注册了多点执业,占所有执业人数的1.5%。

来源:医脉通,内容有节选

作者:陈陈

筑医台资讯编辑出品